密林菇

美人计（续……）

这一餐宾主尽欢，陈深倒没想到唐山海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真能做一手道地川菜。川菜浓香，唐山海照顾他们的口味减了些麻辣，又另添两样清淡菜，搁在吃惯了重甜的上海菜式的舌头上，起先如被针刺了一下似的叫人一惊，第二口便尝出趣儿来了，再坚持到第三口就放不下了。李小男直嚷吃得太饱，要回去吃消化药片，徐碧城泡了一轮八宝茶给他们喝，绿茶菊花洗净口中油腻，再嚼核桃芝麻更余味不尽。唐山海收拾碗碟回来，徐碧城把茶盏向他推了一推，轻笑道：“辛苦了。” 

唐山海捧着茶盏向她一笑，喝了一口之后笑里更添几分赞赏，眼神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徐碧城低了头，两颊微微泛红，嗫嚅道：“你平日不喝这个的，家里还有重庆带来的大吉岭，我去给你泡来罢。”说着起身要走，唐山海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很好喝，又香又甜的。”徐碧城脸上越红，仍向桌边坐下，不惯在人前如此亲密似的，慌慌张张开了茶壶加水。 

李小男在旁看得痴了，喃喃道：“唐先生唐太太好恩爱。”转眼又向陈深吼：“你看看人家！” 

陈深懒洋洋的：“我做不来这么好的菜，你也泡不了这样的茶，李小男，别跟自己较劲了啊。” 

李小男摇着他的胳膊求道：“陈深，改日我们做东，也请唐先生唐太太吃一回家常菜吧？” 

陈深顾自喝茶不理她，徐碧城看着尴尬，向李小男问起上海人的口味怎样馆子如何，何处烫头发，哪家裁缝铺子好，一顿话岔开了，两个女人挽着手去阳台上看徐碧城养的花，远远的仍听见二人唧唧哝哝的不知笑些什么。 

陈深觉得方才被唐山海强逼着吃下去的一盘辣炒冬瓜在胃里做耗，一股烟火气极重的辛辣直翻上咽喉，忍不住咳了两声。唐山海眼珠一转，自眼角里斜睨着他，嘴唇向一侧挑起，很得意似的。 

“唐队长的好菜，咳咳，真是绝无仅有。”陈深说，“我从不知道冬瓜能用辣子炒，还配酒，若是酒酿冬瓜，好像也不是这么个做法。” 

“是新奇古怪了点，不过比陈队长的心思还是略输一筹。”唐山海掀着茶盏盖子。他手指细长，食指与中指夹着盖顶，无名指蜷曲着扣住边沿，小指微微翘起，好似舞女优伶的兰花指又雅致自然得多。那一枚拇指来回抚着盖子缘上的金边，皮肤光洁，指甲修得整整齐齐，淡淡粉色被雪白的瓷盖衬着，极是娇娆，陈深瞧着仿佛抚在谁的心尖上。 

片刻，他起身拿了盒雪茄，挑了支递给陈深，陈深不接，说抽不惯，唐山海一哂，拿小剪子剪开了衔进嘴里，划根火柴点上了。 

陈深从衣袋里摸出纸烟叼着，一边摸索打火机一面说：“唐队长好讲究。”他再次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里是空的，笑道：“借个火。” 

唐山海递过去火柴盒，陈深却伸着脖子凑近，就着唐山海嘴上的雪茄点了，吸了几口吐出烟雾来，两种烟雾缭绕在中间让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了。 

唐山海口气淡淡地说：“人生在世，即使平安终老，能有几天呢。” 

“唐队长有这么过一天算一天的念头？”陈深随口接道。

唐山海没有再说，把雪茄钳在指间发愣，突然用剪子剪灭了，稳稳放在茶碟上，随即两手交握搁在膝头，端端正正坐着看着陈深。 

陈深慢慢把剩下的半支烟揿在烟灰缸里，等烟幕散开了才迎上唐山海的目光。他拉着凳子坐过去，直坐到唐山海的膝盖嵌进他两腿之间。他拉着唐山海的领带亲了那仿佛讥讽地笑着的嘴唇。 

晚风把阳台上两个女孩子的笑语声送了过来。 

唐山海平静地回吻了他，稍微碰一碰像行了个常见的礼。他退开时陈深的唇舌追了过去，激烈的角逐让他们的牙齿数次磕在一起。 

徐碧城耳目灵敏，听见屋里隐约传来些碰撞声，她往里头扫了一眼，视线被过道挡着，只有暖色的灯光透出来，融融的叫她安心。李小男见她分了神，扬声就喊：“陈深！你干什么呢！” 

陈深在里头回答：“你陪着唐太太，我和唐先生有事出去！” 

徐碧城犹豫着伸头去看，两个男人勾肩搭背哥俩好地穿过过道，唐山海匆忙地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放心。门砰一声关上了。




终于要到我本来想写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