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菇

盲目（3）

酒窖在王宫的最深处，是密林里的每一个精灵都十分向往的地方。
当莱格拉斯来到酒窖门口时，加里安正领着一群侍从搬运今晚宴会用的酒。他们清点出十几个大桶，合力把这些大桶搬到酒窖门外，一个个推进一条暗河，让河水帮着把酒运到宴会用的开阔地上去。王宫周围和地下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河流，他们很擅长用这些森林本来就有的事物减轻工作量。
他们一边干活一边唱歌，一个接一句的胡编乱造地唱着，还随着木桶滚动的骨碌声和落水的噗通声用靴子蹬着地板打出拍子来：
“河浪翻腾风轻扬，林地叶密藤蔓长。”
“咚咚。”
“长河漫漫注长湖，木桶腹圆水上浮。”
“咚咚。”
“星光灿烂欢歌响，佳肴满席酒醇香。”
“咚咚。”
“酒窖阴凉河四绕，嘿吼，偷饮美酒王不晓！”
等最后一个桶也被推进水里，几个精灵轻巧地分别跳到几个桶上去，手里拎着很长的木棍，用来纠正跑错了航道的酒桶好把它们全部押送到目的地。他们嘴里仍唱着欢乐的歌，身上依然背着弓箭和短刃，在玩乐期间也不会太过放松警惕。
“您看上去不太高兴，殿下。”加里安捧起自己的大木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
“你当着我的面也不避讳刚偷了国王的酒的事实。”莱格拉斯懒洋洋地说。
“我们只是替国王尝一尝，要是送来的酒滋味太差可就太不合适了。”加里安笑嘻嘻的，把另一个大杯塞进莱格拉斯怀里，“尝尝吧，我的殿下，您的表情真是太严肃了。”
莱格拉斯笑了笑，端住杯子喝了一大口，听着河水的轰鸣和越来越远的变本加厉、荒腔走板的歌声。
“……风过了，雨来了，
霜下了，雪化了，
小丑吹响号角，飞贼溜进城堡，
金币铺满路，密网织成河，
白船河上过，水波燃成火，
战士的长剑寒光闪烁，战鼓声声和；
鸦雀闹喳喳，狂风扫浓墨，
收拾羽箭烧篝火，葡萄美酒浸满坡……”

而宫殿上层听不见这些无来由的欢喜的吵闹，索林穿行在他曾经十分熟悉的回廊里，对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守卫感觉毫不意外。
密林精灵的单纯和快活是写在脸上的。索林曾经向瑟兰迪尔提过不应对他们太过宽纵，虽然有国王的允准，跑得一个人都不见也未免太过头了。
“索林，索林。”当时瑟兰迪尔呢喃着他的名字，“考虑到你正在对他们的国王无礼，你还是谢谢他们给你留的这点儿空间和机会吧。”
这会儿他的确感谢这点空间和机会，容他一路畅通无阻。
他渐渐看见一行淡淡的湿渍，是方才比尔博匆忙逃走留下的脚印。他逆着这行脚印的方向前行，顺便用靴底磨蹭着地面把脚印拖开，使它干得快些。
然后他在脚印的尽头看见一把湿漉漉的金发。
瑟兰迪尔伏在他眼前，试图撑起身体但手臂颤抖不止，只能勉强抬头使脸颊不至于贴着地面。他甚至没有力气仰起脸，像凝望着地板似的深深弯下脖颈，长发混乱地从两颊边垂下去铺散在地上。
索林欣赏了一会儿这幅景象，自从几十年前他就开始渴望看见这个可恶的、背信弃义的精灵受到惩罚和折磨的样子。现在他感觉这图景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让他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与复仇的烈焰全然不同的焦躁的火焰。
他走近了些，用靴尖勾起精灵的下颚，带动精灵的全身都无力地一颤。
“瑟兰迪尔！”他怒吼着。
精灵的脸歪斜着从他的脚尖滑落撇向一边，像是对他将喷吐的怒气不屑一顾，因此他一把抓住精灵的头发拎起那张脸来。
“瑟兰迪尔！”
后续的话语凝滞在喉头，他呆滞地看着那些金发随着自己粗暴的动作散开来露出精灵受伤的半脸。
在大厅时精灵曾在瞬间展示，而他在惊愕中未曾看清。到此刻一切入骨的腐朽的伤痕才完整的暴露在他眼前。他看见被烧掉的眼皮下附着的眼球只剩一片粗糙的灰白，失去嘴唇和皮肤遮掩的牙齿咬合在一起像是在讽刺地微笑。黑红的筋腱突然绷紧又放松的动作起来，牙床带着牙齿开合着犹如传说中噬人的黑暗异兽。瑟兰迪尔的声音沙哑却响得不可思议：
“索林。”


莱格拉斯与加里安碰了杯却没有喝下，加里安自己喝完了就转身忙着收拾一套宴会时准备给国王用的杯壶，倒是没有察觉。
“我也该出发啦。”加里安最后清点了一遍酒窖里的储存，这才发现他的王子凝神站着毫无动作，“殿下？”
“把艾洛斯叫回来。”莱格拉斯喃喃道，“有什么不对劲。”



注：
密林精唱的两首歌分别由@Lucinda流景 和@林朵 友情提供，么么哒。
时间隔了太久，大概文风又不一样了吧。

以及前面比尔博和大王的情节，我设定的是大王能感知到魔戒的存在，但是他不知道那就是魔戒，只能察觉是一种力量很大的、不好的东西。按照原著里魔戒会挑选主人，以及钙奶通过考验之类的情节，我设定了其实魔戒也试图诱惑大王获取他，但是因为大王被龙诅咒过（中了精神魔法），魔戒虽然让他想起了当初的“绝不让悲剧重现”的怒吼并且燃起获取魔戒的欲望，但实际对他造成的影响完全是负面的，勾起回忆的同时也让他重新体会了一遍当时身体承受的痛苦，加速了魔法的侵蚀balabala。
我脑补的东西略多但是懒得动脑筋塞进正文。
电影里王宫的护卫队长叫艾洛斯，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