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菇

爱谁all谁,邪恶混乱,激情短打

自投罗网·炼鬼

私设在上一篇。背景……也在上一篇。
这篇也没怎么涉及。
就是本来是炮……不是,是朋友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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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退了。 

源赖光停住脚步,仅存的两名随从持刀护卫在他身前数十步外。这里临近山脚,森林突兀地停止扩张,让位于遍开龙胆和玉蝉花的丰美草甸,远处依稀可见人类村落的袅袅炊烟,街道两旁的灯笼次第点亮。日色西沉,已近逢魔之时,再迟疑下去,荒野中的妖鬼可不像他们那些热衷混迹在人类中逛街游玩的同类一样无害。但他不能再退。 

风中传来那妖物身上的腥臭气,从极淡的一丝渐渐变浓,标志着那妖物追寻猎物时惊人的速度。那是只土蜘蛛,最倒霉的情况下才会在山中遇到的最可怕的东西。土蜘蛛体型大如屋舍,周身覆盖坚硬的甲壳,寻常刀剑不能穿透,即便被戳上几个窟窿,于它而言并不致命,只徒然激发它不死不休的怒气。它又愚蠢蒙昧,只知道进食永不餍足,意味着除了你死我活之外没办法与它讨价还价。先前的战斗中他受了伤,土蜘蛛的利爪在他背后右肩处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的右臂因此几乎无法挥刀。阴阳师的血对妖鬼而言是何等珍稀的美味,土蜘蛛既然尝到了他的血,他若退入村庄城镇,土蜘蛛必将跟随而来大开杀戒,将嗅觉所及的活物吃个精光。 

今日出门前源赖光卜出大吉,现下的情况让他怀疑自己的占卜能力是一个笑话。 

他握着刀,血像一只夺命的蠕虫顺着手臂缓缓下行,在手背稍作停留凝聚成一团砸向地面。四下寂静,连虫声都不闻,唯有风来时拂动齐腰高的草尖簌簌作响。 

他突然听见一点细小的动静,像踩碎了干枯的树叶,随后树梢上传来一把熟悉的清朗嗓音。 

“你为何将土蜘蛛引入我大江山地界?” 

鬼切半蹲在松树一根粗长横枝上,语气颇不耐烦但眼含笑意,像平日里赌输了棋或是被抢走了酒杯。不待得到回应他就轻飘飘跳下来落在源赖光身边做了个漂亮的收势,双臂一振手中多出两把长刀,他便站在源赖光面前一步处望着土蜘蛛的方向。 

“并非有意。”他看着鬼切的背影。往日相见,鬼切总一副无所事事的疏懒神情,目光流转间带着五分矜贵三分撩拨外加两分促狭,仿佛心眼儿里住着一只魅妖,叫他猜不出他的原形。他从未见过鬼切如此凌厉,杀气逼人如利刃出鞘。

土蜘蛛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巨大的身躯在草海中压出一道深痕,转瞬就在视线中从隐约可见前行到牛犊大小。迅速迫近的还有跟随在土蜘蛛身边企图趁火打劫分一杯羹的妖魔鬼怪,形容丑陋妖力低微,原本不足挂齿但数量众多,很难说会在他们与土蜘蛛的战斗中造成什么影响,非常烦人。 

“你我联手也杀不了土蜘蛛。你不必在此枉送性命。”他继续说道。两名随从厉声呼喊着冲上前去,徒劳地试图减缓妖物的冲锋。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那两人像两粒石子消失在妖魔翻腾的巨浪里。 

“我是一个妖怪,不知天地间为何生我。”鬼切说,“既不知生,就无所谓死。妖物不入轮回,即便死了,到地府走一遭喝碗孟婆汤又被打发回来,真是无趣啊。” 

土蜘蛛近在眼前,些许不知深浅的小妖竟径自冲来想博个头彩。鬼切发出一串狂笑,刀光乍起如星河坠落上接天宇,一时间绚烂的银光里带上了血色,被切断的肢体四下横飞,源赖光耳朵里灌满妖魔的惨叫。 

他将刀换到左手投身杀场。 

“左手也可以吗?那交给你了。”雪练般遍布天地的刀光蓦然一收,鬼切像一颗流星直扑土蜘蛛而去。 

源赖光所持的家传宝刀久经战阵早有了护主的灵识。他多年不曾练习左手刀,眼下左臂挥刀并不圆转如意,但宝刀自会带动他弥补破绽,斩杀小妖绰绰有余。小妖们多是欺软怕硬的角色,见他动起手来如剁瓜切菜,渐渐不敢上前,他才有机会分心去看鬼切,却见鬼切因土蜘蛛不断吐丝结网行动受阻左右支绌,白衣被不知是谁的血染成红黑色。 

他摸到袖中尚有符纸,当即取出铺开守护结界,凝神念诵法咒。他结阵向来极快,符纸上光芒闪烁撑起守护的穹顶渐渐扩大,他心头一松抬眼望去,只见鬼切为躲避攻击在空中辗转腾挪,正落在土蜘蛛一枚利爪的关节处朝他看了一眼,口中大声呼喊似做警示。土蜘蛛的神志混沌未开却有虫豸的本能与灵敏,电光火石的短暂停留让鬼切的闪避露出破绽,土蜘蛛身型骤然一缩一退,趁鬼切跃起正在坠落无处借力,一枚利爪刺穿了鬼切的胸膛。 

他背后又是一阵剧痛仿佛那利爪洞穿的是他自己。他不及多想回手挥斩,不知何时潜藏在近旁偷袭的小妖的头颅咕噜噜滚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土蜘蛛撞在完整撑开的结界壁上。 

鬼切沉重地跌落在他身旁。 

鬼切的胸膛微微起伏,随着每一次呼吸,伤口里涌出大量血来。土蜘蛛刺穿了他的心脏。 

若死,一切重来。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没有大江山,没有源赖光。 

是要一起死在这吗? 

还是要一起活着。

禁忌的咒术从脑海深处渐渐浮上表面,源赖光自觉心跳咚咚如擂鼓比土蜘蛛的撞击声更响。

炼鬼之术…… 

他需要一具强悍的肉身和一颗赤忱的心。以前他没有,现在他眼前躺着的就是。这想法在他心里隐藏已久,从初遇鬼切时就蠢蠢欲动。他纵容鬼切对自己的接近,诱这形容秀美实力强悍的大妖向他索取了友谊又得寸进尺地谋得爱情。他劝服了自己不付出真心就得不到真心,也许入戏太深,他给予的浓情蜜意不全是作伪。欢爱过后他抛下鬼切仓皇离去简直可称落荒而逃,因他发现自己对鬼切掠夺般的“你将属于我”的宣言源自情难自抑,那像是壶中的水烧开了煮滚了,再怎么压紧壶盖,水也要从壶盖边的缝隙里乃至壶嘴里喷涌出来。

土蜘蛛一下又一下,轰隆隆撞击着结界。结界壁上光芒闪烁,坚持的时间十分有限。 

他用刀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俯视着鬼切半开半阖的失焦的眼睛。 

他们会一起活着直至他生命的尽头。

他用手掌握紧刀刃捅进鬼切的心脏,随后旋转着彻底搅碎那团脆弱的血肉。他的血顺着刀锋涌向鬼切的身体,当他念动法咒,他的血与生命开始重构鬼切的心。 

这过程仿佛十分漫长,又或许很短。结界碎裂时他已经做完了所能做的。 

他等待命运的审判,盯着土蜘蛛丑恶的嘴脸逼近眼前,巨口中的臭气喷吐在他脸上。因此他没有看见鬼切突然睁开眼睛,手指挟着刀面将长刀从胸口拔出,新生的血肉紧随着撤走的刀锋填满了伤口。 

土蜘蛛张开了巨螯几乎已将他吞入口中,突然这魔物凝固般停顿了一切动作。他眼前出现一线雪亮的光,像暗夜里拔刀带出的一线银色,土蜘蛛炸裂成无数碎块,腥臭的绿血夹杂着粘稠的汁液如一场劈头盖脸的急雨洒落一天一地。视野中重新澄清时他看见鬼切穿过血海走来,手中握着他的刀。鬼切缓缓抬起眼睛,金瞳纯净懵懂仿佛初生,满头满脸的污秽都遮掩不了其中静水般的光泽。 

他听见鬼切问道: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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